当我因别离去见它 | 它便向我展开

年少不知别离。

而‘离别’这个概念,真的需要很久的时间沉淀后才会明白它的无常与深意。小的时候拳头还小到握不住三十秒,就心比天高到想去人类能到达的最远处,然后永不回来,也不知那时人间什么东西得罪了我,就是那般执拗地想远走高飞。觉得太无聊太枯燥了,没什么值得束缚的,唯一也是最大使命就是快快长大,然后走走走,尽可能的走出去。

十岁左右的时候去一远房亲戚家,很偏僻,附近有一小山,家人不愿意带也不批准独自前去,我筹划了好几天终于达成出逃,身上空空如也,脚步轻盈如风的一路向山走过去,印象中经过一段漫着雨水的桥面,得湿着双脚一路啪嗒啪嗒淌过去,在对面干燥的地面上印下一大串的水印。

那应该是关于独自远走的第一个记忆,轻小身子身心雀跃地往前,没有对身后有丝毫留念。路边的花花草草,池水里的鱼儿小虾,都好玩新奇的不得了。

倒也不会涉水去抓,对着它们扮扮鬼脸张牙舞爪就已开心的很。

再长大一些时候,去到高中住宿学校,一周回一次家,车程20分钟左右。两个月的时间瘦成了个瘦子;

再然后去到外地读大学,寒暑各回家一趟,火车4小时左右。因为热爱饺子,老妈无比规律的4年间每次都是上车饺子、下车饺子的准备那回去的第一餐和回来前的最后一餐。

再之后毕业,北京、天津、上海一圈转悠,硬生生把行李箱使唤出了双肩背包的顺手感。

在这些别离的时光中,有时在傍晚迟去水房的路上发呆;有时想一个人静一静,在大学外围的一片水域对着湖水发呆;最奇特的时候,撑着伞在暴雨瓢泼的江边捧着一晚辣面发呆;

当然也有很多热闹活泼地时候,三五成群的同龄人喝酒玩闹时;在公园拿手机拍各种小孩时;和几个同学一起骑行去临市;在城市高楼上做危险动作和眺望远方;种类繁多灯红酒绿的各类娱乐场所;

无论热闹与寂寥,终究还是别离。同时世界真的很大,而个人真的渺小。

当你在远方时,热闹是世界和你的,而于世界别离和寂寥不存在意义,别离和寂寥只加施于你这个个体。


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所倦怠的呢?

大概是从千篇一律时开始的吧,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两条腿人四处飘荡,太阳从东向西,时钟由零点转向原点,你身边的人对你和善的笑也对你严肃的斥;追赶一路的竹蜻蜓回了它的家,而你灰头土脸肚子也开始一如既往地叫。

回家吃饭睡觉,早晨起床上课回家吃饭做功课上床睡觉。回宿舍睡觉,早晨上班吃饭加班回家睡觉。你对世界地趣味性阈值提高。见得越多越无聊,遇到挚友遇到损友,然后隔山隔海再一次次地各自远扬。


这样写下来,真是有点负能量呐。


那我翻找回这边好几年前开头的随笔,是启发于什么心境想到把它补完整的呢?

是的啊,要过年啦,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家,吃到老妈包的饺子。

而世界巨大,我的每一次别离都是在驱散一点世界单独与我的未知迷雾。这世界的各方拼图在未知迷雾未被我揭开时,于我是无意义的,而当我因别离去见它,它便向我展开,于我有了意义与相互联系存在。

在每一场与吾心安处的别离经过之后,都是我带着我的更广大的世界与吾心安处的一场重逢,而我在途经一些山水风尘后,也将有很多新事说与他们听。

年少不知别离,此中有无常寂寥甘苦;

年少才知别离,此中有广阔丰满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