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言开,道上人叫我小开爷,在上海,九爷是我唯一的亲人。
第一次遇见童瑶,是在夜间一个高中的偏门处。那天我刚和黑三一帮人去端了七巧楼的主场,纷乱停息,黑三开车载我回家。
天是墨黑色的,头顶上空暗淡无星。一个女孩蹲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一耸一耸的在哭泣。
我犹豫了一下,示意黑三从靠前一些的路段下了车。路边没有行人,三三两两的车辆拉着尾灯与我们擦身而过。我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肩把还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她毫无戒备的接了过去。
后来童瑶和我说,那天她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哪怕一只狼给她肩膀靠一下,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在狼皮上擦鼻涕。
她接用我的手帕堵在鼻子上,仰起看向我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光清澈,朦胧着雾气。
面对这个落着泪的女孩,我突然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她点头答应了。
夜色正浓的上海街边,喝大了的男人女人勾肩搭背的走回他们的归处。我和童瑶坐在一家打算打烊了的烧烤摊里对喝着啤酒。有夜风拂过我们,把童瑶身上好闻的香味吹向我。我心底的一处随之一沉,温暖的感觉后是一种异样难明的感觉。那感觉既让我没由来的一阵喜悦,又裹挟着几分捉摸不定的恐慌。
我佯装低头吃肉串,和着月光和她碰杯。
烧烤店老板战战兢兢的给我们上菜,又看着我湿漉漉的外套缩到一边去。
童瑶,等你毕业,你上哪座城市我们就在哪所城市定居。
我对坐在餐桌对面的童瑶如是说着。这是我们相处一周年的纪念日。迈过这个深秋,来年的初夏就是童瑶高考的日子。
童瑶笑了一下,歪着头挪逾的拿刀叉割着牛排:谁要和你一起定居,光天化日耍流氓啊。她把自己盘里牛排最好吃的部分塞进嘴里,又把我的盘子换到她那边去。狡猾的像是一只宠物猫。
我曾问过童瑶,和我在一起,你难道从来没怕过吗?
她就回了一句让我记忆犹新的话:我管你嘞,反正在我面前你才是羊的属性。
其实童谣,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深色的西服外套上浸湿着的都是血的。
呃...那好恶心哎,正吃饭呢你非要说出来。
她摆出厌恶的表情,拿手戳我。
我侧身假意躲开她的手指,周围三三两两的情侣在享用着午餐。她白皙柔嫩的的面庞在阳光里发着光,我好想伸手去捏一捏,却在最后关头捏向了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
童瑶,你又少穿衣服了。
童瑶,你睡了吗?
那天夜里,我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失眠,隔壁的九爷早已经睡了,呼噜声隔着双层墙壁传来。我躺在床上,看后半夜的天空接二连三的冒出星来,心口里仿佛有一只小怪兽要压抑不住躁动地跳出来。
我把手机滑亮又按灭,最后给那个已背下来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去:
童瑶,你还没睡吧?
我看着手机短信发送成功然后暗淡下去。
几秒钟后它突然亮了起来:猜对了,没奖!睡觉!
于是心底那个小怪兽得到宠幸,欢快地啊呜着舞动了起来。
童瑶个子小巧玲珑的,眼睛很大,相较于同龄人还像是小了几岁的天真模样。从骨子里透漏着一种小女孩的味道。
和我在一起她永远是一种捉摸不定的性格,经常这一刻还欢呼雀跃的像是一只小麻雀,下一刻又蛮横地摇晃我的胳膊非要我陪她去溜冰。
我永远搞不懂她的心情,但和她在一起永远很开心,如果她不莫名的发脾气的话。
我和瑶瑶说过我是做灰色生意的,挣得都是好黑好黑的钱。她便咋呼:有多黑?比你头发还黑吗?
对于具体作什么生意,我起初不愿和她细说。可后来有一次被一个不长眼的纹身小弟在影院直呼了小开爷。她忍着笑问我:你该不会真是黑社会的吧。
我面无表情的说:是的。
她便笑容完全打开,对我大笑着:哈哈,你竟然是黑社会来着,太逗了。
周围的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看我们。
你不怕吗?我在心里咽下后半句:或者...不厌恶吗?
怕什么,黑社会也是社会,你也是社会人呢。
我承认童瑶是个很有乐趣的人,而没有多少男人能抵御住不爱活泼可爱的女孩。
她不止天真、年轻,还带着另我止不住要同她醉生梦死的吸引力。
我小心翼翼的和她一起玩耍,不动声色的隐藏着我和黑色外衣融为一体的那面。
“你知道吗,童瑶,要是当初我没有退学的话,现在也大三了。”
后来一次闲聊中我和童瑶如是说到。
“哦哦,那是因为什么原因退学的呢?”
“家道中落。”我转移话题。
“这么凄惨啊,来姐姐抱抱,”她伸出手来,却又话锋一转:“那你给我买那么多东西还有你那辆奥迪和叫黑三的司机是怎么回事?”
“初中生辍学,发奋图强,三五年发迹?”她打趣地戏谑着。
“都说了我是黑社会的嘛,跟上海九爷混的哎,有点钱很应该的。”
她停止了说话,靠在我身上,用手摩挲着我的袖口。
“言开,其实你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对吧,感觉很不好。”
那一天我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第一次摒弃顾虑的紧紧抱住了她,手臂上带着劲道把她环在怀里,她那么小那么瘦弱,我的一只胳膊基本完全包围了她。她低头埋在我怀里,安安静静地,像酣睡在我臂膀里的一只猫。
童瑶喜欢带我进她们学校里玩,门卫人很好说话,她经常以我是她哥哥的名义把我带进去。她带我去傍晚无人的球场露天看台,说:这是上次足球赛我当拉拉队站的地方。
她带我去第三食堂门口,指着那个面相猥琐的大叔说:就是这个叔叔,每次给我打菜都加很多。
我说:哦,他是想老牛吃嫩草咯?不行,我要去教训他,让他知道我朽木白哉的妹妹他不能碰。
她便被我故作严峻的表情逗笑,拉着我又呼呼乘风跑了起来,说:还教训别人呢,你才是老牛好吧,我的朽木白哉先生。
然后她指着夜晚亮灯了的女寝公寓楼,指着三楼的那个小格子对我说:那就是我的寝室,我现在很讨厌那里。
夕阳尽落的黑暗里,她低下头,眼眶里似有莫名的情绪偷偷滑落大地。
这是一只心里埋藏着巨大委屈的猫咪,她执意把阳光活泼怒放的一面都摆在台前,而那些深埋心底的小情绪,只偶尔间或地漏出一丝。
九爷老了,但依然管不着自己的酒瘾,隔三差五的让我去他屋里陪他喝酒。我和他的房子在同一栋的公寓里。两个独户,各占据着三室两厅。
九爷一直独居,和我一样不喜欢热闹。偶尔从底下的场子里召几个女的去他房里,这也是我十四岁以后他买了隔壁房子给我的原因。
餐桌上摆满了吃食,我和九爷对坐。
我把掰开的螃蟹淋上醋汁给他递过去,旁边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给我们倒着黄酒。
九爷把蟹黄吸进嘴里,喝了口酒。神色神秘的瞅我:听黑三那小子说,你这段时间和一个高中女孩走的很近?
“嗯。”对九爷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愧是我带大的,和九爷我的品味很像!”他来兴的拿手拍了女人的臀部一下,女人‘哎呦’了一声,拿妩媚幽怨地眼神看九爷。
我苦笑一下,九爷的品味和天下男人的品味是一样的,哪怕七老八十,老到连肉丁都咬不动了,还是色心不改的喜欢着二八女人,仿佛对她们上下其手一番就还能证明自己的英雄本色、宝刀未老。
我直觉我和他们不一样。童瑶在我眼中充其量只能算是女孩,性感妩媚这一类词和她发育迟缓的单薄身躯还没什么关系。
九爷说:“这是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缘分的话就娶了吧,全上海的婚房任你小两口挑。”
我不说话,在心底苦思童瑶的笑声,童瑶的眼睛。
“朽木白哉、朽木白哉,你想什么呢?”
无人的天台,童瑶仰着头向走神的我喊道。
“我在想你。”
“你胡说,真是想我我就在这儿,还用着想吗?”
她气鼓鼓地鼓着包子脸瞪我,因生气而鼓大了几分的眼睛更多了几分俏皮。
“我在想,未来哪天我娶你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把身子站直,双手无意识的下垂,像是一个待检阅的低年级童子军。
“朽木白哉,你...想的太远了吧。”
她忽然把腿高高劈起,:“看我闪电夺命腿!”
我盈手握住她的小腿,因伸直而紧绷的小腿修长饱满,球鞋边露出一圈白袜白的像雪。
我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小腿肚,她便敏感地扭动着,让我放开她。
“朽木白哉,你要娶我也得等我成年吧,”她也爬上了天台,把头枕在我腿上,闭上双眼,鼻子一抽一抽地小声说:“流氓。”
童瑶是个很贪睡的女孩,经常我们一起去哪里玩的时候,前半截旅途是她吵吵嚷嚷雀跃欢喜,后半段旅途是我抱着昏昏欲睡的她、背着混混欲睡的她,带玩睡着了的她回家。
有一次童瑶去了我的房子。
我之所以说是我的房子,而不是家,是因为里面除了必备的家具之类没有任何温馨的家庭气息。
那天我们在游乐园散场后又坐了好多遍的摩天轮。熬到了很晚的夜里,童瑶说,我们去你家睡吧,我今晚不要回宿舍了。
我开门的时候,童瑶着实惊讶了一番:朽木白哉,你这房子就像样板房一样,怎么都不像住着人的模样啊。
她又一歪头,不过我喜欢。然后澡也不洗扑倒在我的床上,片刻就呼呼睡着了。
我守在床边,一寸一寸的看她随呼吸一动一动的脸,鼻翼一张一缩,阳台外射进来的星光打亮着她的眼睫毛,星光里微微的上下颤动。
我的喉咙很干紧,呆愣了很久,然后小心的在浴室放了一缸水用毛巾把全身擦了干净,又去衣橱拿了一套白色的衣服穿上。
我半拉上窗帘,在黑暗里轻轻地在童瑶身边躺下。半窗星光挥洒在我和童瑶头顶上方的墙壁上,我静静地听着童瑶的呼吸,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她突然转身,轻微的呼吸自然转向我的耳边,手顺势搭在我的肚子上。
我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良久用手反压在她手上,听着她的呼吸声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和咣咣的敲门声震醒的。
我突然想起今天应该是陪九爷去转场的日子。
我匆忙地起身去开门,九爷玩味的看我:昨晚玩H了?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向我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衬衫,没系皮带的休闲裤,极其混乱。
他突然把目光越过我肩头,神色中带着一丝惊疑:她就是那个高中生?
我转身看着显然还没睡醒的童瑶,忙将九爷推出去:我马上好,等我十分钟。
童瑶,你在家再睡会,等会我叫人把早点给你送来,中午之前我回来带你去吃饭。
她点点头算是答应。我便匆忙的换衣洗漱出了门。
中午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垃圾桶里还扔着早点的包装袋。
没有叠起的被褥散乱着,一如她刚起床还未离开的模样。
九爷抽着烟皱眉问我:你到底有多喜欢她。
很喜欢很喜欢...爸爸,我想娶她。
我十二岁时九爷收养的我,在福利院的两年里,我固执的不愿叫来领养我的人爸爸。无论福利院的人怎么诱导或教导我,我都不开口,直到九爷一眼看中了我,对我不讨喜的行为不以为然。只说,天生跟我混的模样啊,叫九爷也好,九爷听着好,不显老。
他其实是希望我叫他爸爸的,而这些年我与他之间的情分只差一声爸爸的虚名了而已。
他烦乱地把烟掐灭。
“小开啊,这事情有些难办啊。”
几天后九爷约了一个饭局。
四个人的小宴。
一家农家小厨,简朴的四方桌上坐着我九爷,和一男一女。
九爷对那男人很恭敬,看得出是位高权重的模样。
那妇人温文尔雅地坐在我对面,她灵动自然地给自己斟着茶,包间里燃着香木,有丝丝缕缕地烟从她的背后升上去,我注意到,她和童瑶的长相有着几分相似。
我隐隐猜到了一些讯息,九爷和那个男人默默的喝着酒,对面的妇人温声细语地问我,听你叔叔说你是个孤儿,你是初中辍学的对吗。
我点头说是。她便接着和我聊了很多东西:
爱好是什么啊,在上海几年了啊...她问的温声细语和蔼可亲,像是一个家里长辈的关心。
我一瞬间觉得坐在对面的是我的岳母,她在不急不慢的打量考察着对坐的这个忐忑女婿。
我突然想到童瑶穿着婚纱中规中矩的站在她身侧等我单膝跪地捧上求婚的场景。
嘴角不由牵出了一分微笑。
你很喜欢童瑶,不愿意离开她是吗?
是的,阿姨,我很爱她。
她低头了一瞬,从置屋架上把坤包挎在胳膊上:“那我很遗憾,你必须离开她。”
“毕竟童瑶高三了,让她转学到另一个城市,对她学习不好,相信你也不愿意大家都不开心。”
那男的起身和九爷握了握手,把一张卡塞在九爷手里,我分不清那是九爷之前给他的,还是他之后给九爷的。
我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将死之人,僵坐在木椅里。
“我希望三天时间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这三天你还能见她,你是成年人,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童瑶的妈妈最后转身对我说。
入夜,手机里显示着瑶瑶的未读短信。
朽木白哉、朽木白哉。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朽木白哉朽木白哉!你再不回复我就去和鸣人好了啊,他比你年轻还比你帅!
言开!
我想起童瑶第一次叫我朽木白哉的时候,她指着我和她的手机壁纸里的朽木白哉说:你看,他帅你也帅,以后我就叫你朽木白哉吧。
情形颇像一个霸道女孩指着她的哈巴狗对一个男孩说:你看,它帅你也帅,就叫你金毛狗子吧。
我清楚的知道十几年来又一件事超出了我的预期。
再过三天,我就再也不能见甚至不能联系这个叫童瑶的女孩了。
“童瑶,我要是哪天一天突然消失了,你会不会想我哦。”我努力让短信语气显得轻松些。
“朽木白哉,你真的是要去参加东南亚美男选美比赛了吗?你是被志玲姐姐看上了吗?你不要、不要不要我啊,我也可以很嗲很有女人味的啊。”
她泼皮般的回复着白烂的话,然后电话打了进来,语气低沉认真的像是在我耳边呵气叮咛,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要陪我一辈子的,敢消失,我就杀了你。”
还好只是杀了我,而不是自杀什么的。
人们都说,忘记一个人很难,离开一个人却很容易。中国几百万平方公里,随便换一个城市改一个身份,就能让另一个牵挂的人穷尽一生都找不到你。
而我知道,童瑶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牵挂一个人一生的人,她最多在黑暗的街角为逝去在回忆中的故人洒一地热泪。天亮起来她还能做回那个没心没肺崭新再活的小女孩。
我和她说:九爷要让我逐步洗干净手下的产业,过几天我要去北京开拓市场。让她好好备考,争取大家北京团聚。
她说好啊好啊,我正在和朋友吃烧烤呢。今晚得喝大,明天再说啊。
听着她热闹喧天的声音我好想对她说:你别挂电话,听我说,我们其实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了啊,你还非要这么挥霍,还有好多话没说...
但我说不出来了,电话里反馈出嘟嘟的挂断声,我放下手机,在阳台上埋下了头。
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童瑶的母亲不容置疑的对我说:离开她、离开她。我犹豫着没有站起来反驳的勇气。
我本就是在黑暗里长大的人,和他们这些阳光下长大的达官贵人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可命运偏偏是个捉弄人的东西,非是给了我这一份巧遇。
醒来已是后半夜,在阳台上睡去的我,浑身石化般的冰凉。
第三天傍晚,我独自开车来到童瑶所在的高中,天已经愈来愈冷了,刚到六点街灯已经开了。铃声叮铃铃的响起,我看到数不清的男孩女孩们从校门鱼贯而出,他们背着书包如潮水般涌出来。我一瞬间分不清他们中间是不是有着童瑶,或者说其实他们都是童瑶。他们都一蹦一跳的,阳光明媚,数不清的欢笑声和嬉戏成群。我站在车边,迷失在学生的汪洋中。汪洋里,寻不到童瑶。
突然,我看见童瑶和两个女孩手挽着手出现在校门北侧,她们嬉闹着快步走着。童谣穿着和大家一样的红蓝色校服,松松垮垮地更显瘦小。暖黄的路灯和校门顶上的射灯打在她们的脸上,她们都在笑着,欢快的气息一直感染到我这里。
我看着童瑶浸在暖光里向我走来,她翘起着头发一颠一颠的走着,像是一只顽皮而又傲娇闲逛的小猫。
我想迎上前去把她抱在怀里,或者说抓住这只顽皮的小猫。想抓住她对旁人说:这是我的猫,她说这辈子都不准我离开她。
但我又胆怯了,与她隔着的这十几步距离是人与人之间鉴赏的最佳距离。我可以静静地看同龄人陪伴中的她,明媚、干净、脚步轻盈的像是在赴一场美丽的约会,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摄人的光辉。
这是她最美好的时候,而我这个没有门票的黑暗里的来客不该贸然出席。
童瑶走近了我,我们的直线距离已经不到十步。恍惚间我以为她要走过来了。
可突然她们一个转弯,从不远的地方横转去了北方,留一个远去的背影给我。
我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巴,向着她离去的方向。
我喃喃着:瑶瑶,我走了。
仿佛有人在身后偷去了我的十分力气,我失去重心跌坐回车座。玻璃窗缓缓地升了上去,在黑暗里我趴在方向盘上,闭起了眼睛。
我知道,这是朽木白哉最后一次见童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