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体内有一种很薄的器官,在这个行星以氧氮为主的大气中振动时可产生声波,同时把要传输的信息调制到声波之中,接收方也用一种薄膜器官从声波中接收信息。”
“这种方式信息传输的速率是多大?”
“大约每秒1至10比特。”
...
以上是在刘慈欣的一部短片小说《乡村老师》中看到过一段很触动的段落。
这段话着实惊艳了我一把,如果将人们日常中的有效沟通粗暴地视为文字形式,化为磁盘数据中的字节来看,人与人之间绵延一生的累计沟通存储,可能都只是KB量级的传输。
今日闲敲这些文字只泛泛写写,不去深刻探讨个人认知差异、情绪、生活感受和体验差异等因素;一方面现在还驾驭不住这么深的命题,一方面现在坐在键盘前更多的兴趣点落在沟通速率上。
沟通的确是一件很低速率的事情。
一个思想、一个感受,经由一个人的大脑转化为非常有局限性的语言,再途径误解、接收、理解、消化等等环节,才能完成一个有效沟通。而这个有效沟通,往往在表述人的脑海中只是刹那的信息,在这个刹那传达出去所消耗的时长里,他的脑海中每一刹那都是瀑布大江般的信息流在奔袭汹涌,却无口可出。
印象中有两位典型的脑容量极大却又感觉说话不多的名人:朱德庸、刘慈欣。
朱德庸坦言自己是个幼年自闭的孩子,脑子里装着很多稀奇的想法却不爱和人说,上学时喜欢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偷闲看窗外的风景,任由思想奔驰,不喜和人聊天——他觉得和人沟通有偏离,以为说清楚了,结果对方没有收到,太累,让人要疯掉。
所以他越来越喜欢画画,寄托于画画,他相当于是选择性放弃了低速率的沟通,把自己所思所想中的一些部分用画来表达,而他脑海中没有被描摹出来的那些信息海只能透过他的一些只言片语来想象:他曾说晚上躺下就会想到飞碟,想到老床,想到整个人飘飞起来看到的一个大世界。
刘慈欣曾在被记者问到有没有感受到孤单时,说:我一直保有一个习惯,每天固定的至少4个小时的阅读时间。但和很多人不一样,我没有对外交流的欲望,我更喜欢和自己沟通的过程。
这是一个动辄在笔下文字中书写15亿光年外、银河系被压为一张纸片、宇宙是一个死去的巨人的人。他很警惕交流,通常不和陌生人怎么说话,甚至写作几十年,依然会笑谈说到家人可能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他不怀旧,关注未来,每天4个小时的阅读、写作,然后就是锻炼身体、攒钱。
问他锻炼和攒钱为了什么,他说:要在30年后登上太空。
人在少年时,总想说与天下人听,吵吵嚷嚷上下撺掇,却发现没几个人懂得,心中的大江奔流有口难说,说出来的只言片语也听者寥寥。于是大多选择越来越沉默。像下载时迟迟无资源的一个个进度条,干脆断了沟通传输的念想。
话题回到起点,我被开始的那段话所触动,觉得和我的那句[向宇宙广播]契合度很高,本质上我在键盘前敲打也是希望有人能看到、看懂一些我,得到一些看见与回声。
我们都受着语言囚禁的孤独之苦,即使说的再多,也极难触及灵魂的交流。
但好在,还可以借文字承载,把一些所思所想留在这,纵然信息量不多、纵然速率低下、纵然此刻听者二三,但好在公众号有些像某种意义上的永不消逝的电波——KB级的人生广播。
相伴一生的人所能真正共情交流到的情感,也不足1MB;
最大的悲哀就是我们望着同一弯明月、同一条瀑布、大江、潮汐,但你我内心去隔山隔海所思相差极远;
比如:思念; 想念;
比如:月亮升起来了;
比如:我在想你;
比如:哭,你哭了,你怎么哭了,你怎么又哭了;